不止是“东海小渔村”！——考古描绘上海六千年史诗画卷

新华社北京(běijīng)6月3日电 6月3日,《新华每日电讯》发表题为《不止是(shì)“东海小渔村”！——考古描绘上海六千年史诗画卷(huàjuàn)》的报道。 溪水在阳光下闪耀、穿越森林。草原湿地葱郁，麋鹿(mílù)、大象和老虎(lǎohǔ)与人类和谐相处，斑斓多彩的(de)鸟类在这片土地上飞翔栖息……由熊月之、葛剑雄、陈杰、黄翔等20位历史学者、考古学者联合著作的《上海六千年：海纳百川的文明之路(lù)》由东方出版中心出版，书中如此描述(miáoshù)史前上海的“绿色生态”。 距今4000年(nián)的(de)上海(shànghǎi)(shànghǎi)复原生态图。学者指出,“最初的上海"拥有极为多样化的生态景观。（受访者供图）　　人们通常认为，上海的历史并不久远，只是在近代才迅速(xùnsù)从东海小渔村崛起为国际大都市。70余年的上海考古工作已经颠覆了(le)这一观点，《上海六千年：海纳百川的文明之路》一书集纳近年来上海历史研究、田野考古领域的最新成果和学术观点，力图解读上海六千年文明的“密码”。 “上海先民”爱划船，食谱丰富(fēngfù) “上海六千年”，这个概念是(shì)怎么来的？学者指出，“6000年的上海”不是行政区划意义上的上海，而是历史地理意义上的上海，更是考古学文化区(wénhuàqū)、文化圈(wénhuàquān)意义上的上海。 大量考古实证，正为人们“描绘”出一幅日益(rìyì)清晰的上海文明长卷：上海史前(shǐqián)文化从距今6000多年开始；距今约4000年前，北方中原文化南下和本地文化结合形成广富林文化、马桥文化；约2000多年前，春申君黄歇在(zài)“海上”治水，带来楚风东渐；到宋代，上海青龙港以繁荣的国际贸易(guójìmàoyì)而崛起为海上丝绸之(zhī)路一环；在近代，海上先贤徐光启睁眼看世界，推动东西方文明交流(jiāoliú)互鉴(hùjiàn)，寻找一条“会通”以求“超胜”之路…… 学者指出，包括上海地区(shànghǎidìqū)在内的长江下游地区早期文明的发展，是(shì)中华文明历史的实证(shízhèng)。上海目前确认的考古遗址约40多处，大部分是含有史前遗存的地点，且集中于上海西部。遗址中发现了大量的陶器、石器、玉器、房址、墓葬等，为我们了解“最初(zuìchū)的上海”的文化(wénhuà)、社会、生态等提供了非常关键的证据。 崧泽遗址从1958年开始发掘，到2004年出土了“上海第一人”的(de)头盖骨。通过体质人类学专家的复原，人们(rénmen)发现头骨主人是约25岁(suì)的成年男性，属于蒙古人种类型，生前有龋齿。 “上海第一人(rén)”复原像(xiàng)。（受访者(shòufǎngzhě)供图）　　在发掘广富林遗址过程中，学者们发现：“上海先民”平均身高男性约1.63米，女性约1.53米。他们有拔除侧门齿的习俗。从骨骼痕迹推测(tuīcè)，上海先民还很可能有划船、长期跪坐等行为习惯。 有趣的是，“颈椎不好”并非只是现代人的通病。四五千年(sìwǔqiānnián)前的上海(shànghǎi)先民们已经为颈椎疾病所苦。在广富林遗址(yízhǐ)中，考古工作者还发现了东亚地区最早的由结核病造成的脊椎变形情况。 近年来(jìnniánlái)，在奉贤区柘林遗址发掘中科研人员对人骨进行了研究，发现其身高和广富林遗址先民大致相同，在骨骼上还发现贫血、营养不良以及“鼻窦炎(bídòuyán)”病征(bìngzhēng)。 与此对应，学者指出“最初的上海(shànghǎi)”拥有极为多样化的生态景观。广富林遗址出土了大量木材。考古工作者鉴别出多达46个树种，包括(bāokuò)连香树、朴树等。遗址中还(hái)发现了大象头骨、腿骨和老虎盆骨，同时也有三棱形的骨镞和骨鱼钩。由此可见，上海先民的“食谱”主要是稻作、果蔬、鹿科野味和驯养家猪(jiāzhū)，也摄取(shèqǔ)水产。 学界指出，在历史地理意义上，上海这片土地不是(búshì)偶然天成的，而是经过几千年的地理环境变化才形成的。这个地理演进过程，伴随着上海早期先民的活动(huódòng)。正因如此，“六千年的上海”呈现为马家浜文化(wénhuà)-崧泽文化-良渚文化-广富林文化-马桥文化这样(zhèyàng)一个连续不断的史前文化承袭演进图谱(túpǔ)。 中华文明的(de)起源演进如“满天星斗”。而包括(bāokuò)上海在内的长三角地区、环太湖流域地区的史前文明，就是其中一颗璀璨(cuǐcàn)的明珠，共同构成了中华文明“多元一体”的格局和形态。 承乾(chéngqián)南北、贯通东西、通江达海 在河南洛阳(luòyáng)的二里头夏都遗址博物馆，一件神秘的鸭形出土文物(chūtǔwénwù)引人遐想。 这件鸭形壶与上海出土的(de)(de)鸭形壶高度相像——良渚文化、浙南闽北文化、中原文化等在上海“合流”形成“马桥(mǎqiáo)文化”，而马桥文化的最典型器物就是“鸭形壶”。 “马桥文化和中原夏商时期年代相当。这件鸭形壶，到底是马桥文化传到中原去的，还是(háishì)从中原传到马桥文化的？”上海博物馆考古部(bù)主任黄翔认为，以鸭形壶为代表(dàibiǎo)的马桥器物在江南地区发现数量庞大、多样性(duōyàngxìng)高，而在中原夏都发现的数量少、种类少。“一般而言，器物在其起源地(qǐyuándì)的数量和多样性会更胜一筹。” 上海的史前(shǐqián)文明在整个中(zhōng)华文明统一体(tǒngyītǐ)的形成进程中，同南北东西文化的相互关系及影响到底是什么？一件鸭形壶折射了它“承乾南北”的特质。 上海本地(běndì)传统文化(wénhuà)因素同史前黄河流域中原文化和浙南闽北文化相互影响及融合，在广富林文化时期和马桥文化时期表现得尤为突出。 无独有偶。2024年(nián)上海博物馆(shànghǎibówùguǎn)携手四川多家博物馆共同举办的“星耀中国：三星堆·金沙古蜀文明展”上，一件来自(láizì)成都金沙遗址的十节青玉琮引发强烈关注。 这件玉琮(yùcóng)制作极其精美。学界认为(wèi)，以玉琮为代表的(de)玉器是良渚文化(wénhuà)的典型器物。这个玉琮很可能是从长三角的良渚文化区域流传到了成都。然而，成都的金沙遗址和以杭州为中心的良渚文化在时间上相差1000多年、距离上相隔2000公里。一件玉琮如何“穿越时空”连接两地(liǎngdì)成为考古“谜题”。 上海市文物局副局长向义海认为，一件玉琮的“奇妙旅行”，折射了良渚文化和三星堆-金沙(jīnshā)文化之间的交流，也体现出(chū)包括上海在内的长三角“贯通东西”的特质(tèzhì)。 不仅承乾南北(nánběi)、贯穿东西，更能通江(tōngjiāng)达海，上海方能成为今日深具影响力的国际大都市(dàdūshì)。到唐宋年间，位于今天上海青浦的青龙镇(qīnglóngzhèn)一跃成为我国海上丝绸之路(sīchóuzhīlù)的重要(zhòngyào)节点港口和对外贸易中心之一，逐步发展为“东南巨镇”，构成了今日上海发展的底蕴。拥有“通江达海、海纳百川”特殊地理位置的上海，在中华文明的演进中开始发挥更加显著的作用。 从崧泽(zé)文化到马桥文化等考古学文化，被称为上海的(de)“史前”历史。而今天上海以“申”为简称，则源起于距今2200年前(niánqián)的春秋战国。 2024年，安徽淮南武王墩墓考古发掘备受关注。鲜为人知，此墓主人——楚考烈(chǔkǎoliè)王与上海(shànghǎi)的(de)兴起也有关联。公元248年，楚考烈王分封楚相春申君黄歇到“江东”，也就是包括(bāokuò)上海在内的江南地区。春申君是战国四公子之一，也是古代文献明确记载的上海地区第一位(dìyīwèi)领袖。 明代《松江(sōngjiāng)府志(fǔzhì)》记载，黄浦江由春申君(chūnshēnjūn)开掘，所以又叫“春申浦”。春申君在上海治水，造福当地百姓，还衍生出(chū)不少民间传说。开拓进取的春申君也被一些人视作“上海之父”——不仅“申城”因此得名，而且上海还有春申君庙、春申塘、春申路、春申桥、黄渡等众多(zhòngduō)与之相关的标识。 学者田兆元指出，春申君是塑造今日上海的重要历史人物。不过考证他的“足迹”，却是一路从(cóng)湖北、湖南、河南、安徽再到上海，足以体现上海这座城市(chéngshì)从血脉深处就有“兼容并蓄、交融(jiāoróng)互鉴”的基因。 到了近代，另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深刻塑造了上海(shànghǎi)的灵魂。他就是“开启(kāiqǐ)近代科学之光(zhīguāng)的上海人”徐光启。明代末期，西方传教士们都称徐光启为“徐上海”，视他为上海这座城市的代言人。徐光启与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亦师亦友，他大力推动(tuīdòng)学习借鉴西方科学，翻译《几何(jǐhé)原本》，还结合(jiéhé)《周髀算经》《九章算数》编写出《测量法义》《勾股义》等(děng)三部中西合璧的数学著作，足见他拥有开明睿智、兼收并蓄之自信。徐光启点亮中国近代科技文明(wénmíng)之光，使上海徐家汇成为近代中西文化交流的“焦点”之一。 晚清时期，上海徐家汇(xújiāhuì)规划中西合璧的藏书楼、中国最早的博物院(bówùyuàn)，建设徐家汇观象台、土家湾印刷所，出版《格致益文汇报(wénhuìbào)》等近代出版物。晚清时期，徐家汇文化圈备受国内外人士关注，成为(chéngwéi)时人竞相观摩学习的“打卡地”。 虽然善于融汇中西，徐光启一生致力于“必须会通”的(de)真正目的，则是“欲求超胜(chāoshèng)”，也就是说希望通过学习和(hé)借鉴西方最终实现“超越”。不能不说，早在四百年前，徐光启已塑造了上海这座城市(chéngshì)会通超胜、追求卓越的品格。 早年，由于缺乏足够(zúgòu)的考古实证(shízhèng)，“上海是一座小渔村”的观念颇为深入人心。大众普遍认为，上海是一座没有历史的城市，甚至认为海派文化就是(jiùshì)舶来文化。 眼下(yǎnxià)，考古发现和历史研究正在重新描绘上海(shànghǎi)的文明画卷：从马家浜文化到马桥文化；从“上海第一人”到春申君、徐光启……上海在六千年的时光长河里逐步形成(zhúbùxíngchéng)“海纳百川、追求卓越、开明(kāimíng)睿智、大气谦和”的独特精神。 “上海六千年历史，正是一部生动诠释‘海纳百川’的壮丽史诗。”中国(zhōngguó)考古学会理事长陈星灿说，上海六千年，展示(zhǎnshì)着中国古代兼容并包、吸收融汇外来文化的强大(qiángdà)能力(nénglì)，展示着中国古代文明的土著性(xìng)、统一性和多样性，也以无可辩驳的事实证明中国古代文明从来不是一个封闭(fēngbì)自足的文化体系——高山、沙漠与大海，从未阻隔文明内部与外部交流的脚步。 正因拥有六千年历史积淀和(hé)包容创新的“基因密码”，如今的上海(shànghǎi)不仅是世界观察中国的一个窗口(chuāngkǒu)，也是向世界展示中华文化的重要舞台……红色文化、海派文化、江南文化在这里交相辉映，世界不同的文化在这里交汇融通，活力(huólì)奔涌、创造未来。